火锅包厢里湿热的空气,遽然凝滞。</p>
阿灭的黑眸,蓦地射出两道锋利辛辣的光芒。像是要把独孤明刺穿似的,他凝望着他那张雪白的脸。</p>
压低声音,他微微咆哮。</p>
“我早该杀了你这魔鬼,你——她不会跟我走的！”</p>
“她会。”独孤明凝望着阿灭,淡淡道,“我不知道红菲到底想做什么,但是你也了解,她会做什么。没有胜算之前,我绝不能再让宝芙涉险。”</p>
阿灭沉默了。</p>
他承认,独孤明说得对。</p>
他们亲眼见到,红菲已经变成一只,能力不在他们之下的强大僵尸。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,她究竟是不是,杀死摄政王骁肃和赤丹长老玳圣的凶手。但是,她和枢密府沆瀣一气,针对独孤明,已毋庸置疑。</p>
如果宝芙留在独孤明身边,她就会成为最容易攻击的靶子。</p>
早晨,宝芙在浴室内看到的僵尸幽魂。以及,在那家玩具店发生的事,都是红菲的提示。阿灭很清楚这一点,是因为他这两天,一直都徘回在宝芙和独孤明身边。宝芙蒙在鼓里,只有独孤明知道。</p>
“明,你挑的女人,从来都很奇葩！”阿灭的唇角,掠起一丝讥嘲,“快些摆平你的烂摊子,迟了……”</p>
他眉梢微挑。</p>
“说不定在宝芙孤单寂寞的时候,我可以,替你安慰她的身体——她很喜欢那样的安慰呢。”</p>
话音刚落,敕的一声轻微闷响。他的胸膛已经被一枚,原本放在餐桌上的不锈钢长勺刺透。距离他的心脏,不过只有一厘米。</p>
阿灭若无其事,将那支餐勺从胸口拔出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,被餐勺穿过,破了一个洞的机车皮衣。他咧嘴一笑。</p>
然后他踱步到桌边,掏出口袋里的钱夹,连同那支沾血的金属餐勺,一起留在桌上。</p>
在他的脚,就要迈出这间屋子时,独孤明岑寂森冷的声音,从他身后传来。</p>
“做好你该做的事。”</p>
“好好享受你的甜蜜夜晚,不过别忘了——赔我新外套。”</p>
阿灭丢下这样的回答,房门便在他身后,啪的一声阖上。</p>
独孤明默默伫立在原地。良久,他才屈指,轻轻叩响盥洗室的门。门没有打开,里面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。他凝视着那扇门,黑宝石般深遽璀璨的眸子,突然在一霎,涌上凄丽艳濂的深红。削薄的嘴唇,半开半启,逸出难耐的喘息。握紧拳头,他克制着想要砸破这扇门,冲进去抱住那具软软的身子,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,咬出一个窟窿的冲动。</p>
时间一秒一秒,缓慢流淌。</p>
过了多久,他不知道。五分钟,或者十分钟,或者更久。</p>
连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,他完全神思不属。然后,宝芙那张秀气姣美,洁白柔净的脸庞,便占据了他整个视野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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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那股,只属于她,无论他在什么时候闻到,都会为之血脉贲张的甜香。他感到一只小鸟,投进他张开的双臂。</p>
他能做的,只是收臂束住她柔细的腰肢,让她的脸颊,贴在他的胸膛上。</p>
宝芙低低的,糯软闷哑的声音,一遍一遍重复着。</p>
“明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</p>
她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,望着他。</p>
这是她把自己关在盥洗室里时,突然醒悟的——她至今,都没有对他说一声:对不起。</p>
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,父亲又是个浑浑噩噩的男人。缺乏约束和引导的生活,使她长成,一个多多少少有些散漫随性,我行我素的女孩。</p>
她活了十八年,第一次认识到,她是多么自私。</p>
无论是对独孤明,还是对阿灭,她都自以为是。她以为,她和阿灭睡觉,将她的**施舍给他,就是爱他。但这恰恰是,对他最严重的侮辱。</p>
她伤了阿灭,也换来自己的伤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