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和摄政王,玳圣的死因相同。”独孤明微微抬起头。一缕黑发,滑落到他的唇边,“他死于蛊惑。”</p>
此刻,他单膝跪地,一只苍白清秀的手,在眼睛底下,半蜷半伸。食指的指尖上,沾着少许黑色灰烬。</p>
而就在他身前,深紫色地毯上,像是被人遗弃似的,静静摊着一件深红色的呢绒马甲,还有丝质的白色衬衫,以及一条黑色平裤,一双做工精良的纯牛皮鞋。这些一看便知,属于男人的服饰上,洒落着并不太多的黑色灰烬。</p>
屋中的另外三人,对这种黑色灰烬,并不陌生。</p>
他们这种生物,包括他们自己在内,生命结束后,都会成为这些,什么意义也没有的黑色灰烬。</p>
“半分钟前,我要小杜,把早餐给宝芙小姐送去。”静立在独孤明身后,手上端着一托盘热茶的莫难,纤丽的眉头蹙起,“蛊惑小杜的人,为什么命令他在这个时候自尽?”</p>
她说的小杜,正是此刻地面上那小堆黑色灰烬的原形。</p>
他是这个月新来的男仆,是一只极为遵守人类社会规范的僵尸。在用人方面,莫难相当严苛。虽然她自己并不素食,但是她绝对不会聘用一只嗜血的僵尸。因为毗邻暮宫的朝宫,有着成千上百活生生的新鲜食物,这对没有能力约束自己的僵尸,是巨大的诱惑。莫难可不想,给独孤明太殿下添麻烦,伏魔族那位司徒炎老头,最近已经对她的太子殿下施加了不少压力。</p>
“半分钟前……”</p>
独孤明一声低呓,蓦地抬起头。</p>
他的身影,立刻在这座雍华奢丽的房间消失。</p>
几乎是与此同时,倚坐在沙发上的成易,和凭窗而立的雷赤乌,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。</p>
那是女人的声音。</p>
“宝芙小姐的房间！”</p>
莫难两道细美的凤目,微微一眯。</p>
桌上的茶盘里,四杯刚刚沏好的锡兰红茶,还冒着袅袅热气。这个房间却已空无一人。</p>
宝芙的房间,是莫难特意准备的。她认为,虽然迄今为止,独孤明还没有过申明或暗示。但宝芙的身份,已经不言而喻。即使她不会成为独孤明的正妃,但也绝不能,只将她当成独孤明的床伴对待。</p>
比起黎雪瞳,宝芙是被神青睐的幸运儿。</p>
她的房间,距离独孤明的卧室,不过五十步远。</p>
当他们出现在那里。他们看到,独孤明正像捧着一个珍贵易碎的瓷娃娃,捧着被用浴巾,妥帖包裹的宝芙,将她轻轻放在屋中那张玫瑰色的土耳其风沙发上。宝芙的黑发,湿漉漉黏在苍白的脸上,裸露的肩头还在微微抖动。不过更引人瞩目的,是他们太子殿下独孤明的脸色。</p>
他那在冰里淬过一样的雪白脸孔,此刻寒峻得??人。</p>
莫难和成易,雷赤乌三个人,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。他们脸上,都不约而同,露出庆幸的神色:他们现在看到的,是活着的,连一根头发都没掉的宝芙。</p>
不敢去设想,假如此刻,宝芙受了伤……或者,变成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。</p>
作为金蝉家纯正血统的继承者,独孤明身上,虽然拥有罕见的自制和冷静。但是,即使是他们这些局外人,也看得出来,只要一旦事关宝芙。他们的太子殿下,就会放纵出,自己天性中最柔软,但是也最凶狠的那部分。</p>
假如宝芙,今天真的有个三长两短,很难说独孤明会做出什么事。</p>
“告诉我,怎么了?”</p>
用最细致入微,连一根寒毛都不可能漏掉的审察目光,再次将宝芙全身扫遍,确定她真的没有缺少什么零部件后。独孤明坐在她身旁,一面接过莫难递过来的毛巾,轻柔擦拭掉她头发上的水分,一面低声询问。</p>
“……我,看到一个僵尸,或是……”</p>
宝芙只要一回想起,刚才的那种恐怖情形,就心有余悸。</p>
“或是,什么?”</p>
独孤明感到她的身躯,在微微寒战,便收紧手臂,将她拥入怀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