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因为她抗拒而迷惘,再也无法隐瞒的。</p>
——又摘自《勒达》</p>
赖纳·马里亚·里尔克</p>
心颤得厉害。</p>
为什么会这样惊慌?</p>
宝芙抬起涩重的眼立刻触到一双眼睛。黑得比最重浓的中国墨,还要黑,美得令人晕眩。但是她却感到很害怕,在被这双眼睛凝视着时,她心里恐惧得几乎要发抖。她的喉咙里,发出孱细而微弱的声音。</p>
“灭,灭在哪儿……”</p>
她在昏沉中,似乎听到阿灭的声音。她不知道,他怎么会在这里。但他如果真的在她身边,会让她觉得安心很多。</p>
因为眼前这双黑眸的主人,这个有着洁白脸庞的少年,一定是恶魔乔装的天使。</p>
“他走了。”黑眸阳的少年,玫红色的薄唇微微弯起,对宝芙露出一个,宁静而又迷人的微笑,“宝芙,这里只有你和我。”</p>
他的笑容,一瞬间竟让宝芙感觉,嘴里含着一块糖。那甜蜜的滋味儿润开,一直融化到她心底。</p>
突然间,恐惧被驱散,无影无踪。</p>
宝芙疑惑的望着眼前的独孤明,在想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,她为什么不再惧怕他?好像,脑子里有什么重要的片段被遗漏。但她还是顺从的,握住他递给她的手,让他将她搀扶起来。他的手好冷,那看起来细瘦的五指,却异常结实有力。</p>
这时她才惊讶的发现,她已经不在沉月亭。</p>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,若有若无的香气。不知道是什么香,让人陷入一种沉醉般的快感。</p>
香气或许来自黑檀条案上的金猊香炉,或许来自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花坛里,怒放的红芍和白菊。这还是宝芙第一次见到,鲜花在不见一缕阳光的室内,也能开得如此绚烂。这个房间有窗户,但所有的雕花木窗都紧闭着,让人无法看到,窗外的风景。</p>
她不记得独孤明畏惧阳光,他是一只僵尸,并不是吸血鬼。</p>
不过,屋中随处悬挂或是摆设着,大大小小,典雅别致的水晶灯,差不多有上百盏。那柔和朦胧的白色光芒,会让人忘了这是一间幽闭的房屋。</p>
淡墨素染的绢质屏风,低垂的鸢紫色波斯绣花帷幔,洁白的大理石墙壁上,雕刻着爱神维纳斯……</p>
若说,这里是一只笼子,那它就是一座,会让金丝雀都忘记哭泣的笼子。</p>
“这是什么地方……”</p>
宝芙恍如落进了一个梦境,她此刻正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慵懒姿势,斜倚在一张深紫色的巴洛克式长沙发上。这个姿态,使她看起来,散发出一股风流的娇媚。</p>
这是她从对面,盘踞着一只木质猫头鹰的,高大的西洋古董落地镜中看到的。</p>
她穿着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裙,胸襟和滚边的肩带上,绣着一串紫色木樨花。一侧的肩带微微滑脱,将她的肩膀裸露出来,在水晶灯的照耀下,莹洁柔润得如同一段最好的羊脂玉。而她的长发,此刻蓬松的散落,衬托得她的脸颊格外柔美。从来没有想到,自己竟然会有如此性感妖娆,风情毕露的一面,宝芙的脸不禁感到一阵发烫。</p>
镜中的少女,白皙的面庞,立刻染上惹人遐思的绯红。</p>
“这里是你的家……”独孤明漆黑的眼睛,一直注视着她,瞬间都没有挪开视线,“……也是我的。”</p>
“家?”</p>
宝芙彻底懵了。</p>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她什么时候有一个这样的家。独孤明竟然说,这里也是她的家！事情不对,她怎么会瓷这样,和他单独相处……她记得她不是才刚刚离开日落山的宿舍不久,她不是来这里找他有重要的事吗?对啊,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,她找他有什么事……头轻微的疼了起来,她是脑子被撞坏了吗,为什么突然想不起来很多事！</p>
她有些焦急的抬起头,望着独孤明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。</p>
“明,我这是怎么了,我……”</p>
“你很好,什么事都没有。”独孤明伸出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指,轻轻摁在她的唇上,“你只是终于回家了。”</p>
他微微沙哑的低沉声音,仿佛魔咒一样。</p>
宝芙安静下来,乌黑的眼睛,久久的看着独孤明。渐渐的,她眼中的困惑一点一点消失。</p>
她突然不想再继续追究,她在这里的原因了。</p>
那似乎都是些不重要的事,重要的是,眼前这个男人。他的黑眼睛里,有着太多她根本无法明?的东西。但她却知道一点:那就是,这个男人凝视着她的眼神,在热烈的告诉她,他是有多么想念她。</p>
还有,在他的眼里,她很重要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