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必须触摸,即使我会因此死去。</p>
——摘自《为一位女友而作》</p>
赖纳·马里亚·里尔克</p>
“补偿?那就杀了我吧。”</p>
戈君转过脸,对雷赤乌露出一个恬淡悒静的笑容。</p>
她那双清幽的大眼睛中,平静而又透着几分绝望的眼神,让雷赤乌心头,蓦然如同扎了根刺。</p>
就在这时,他感到身体,有了变化。</p>
仿佛有一道栅门被打开——之前,被戈君用巫咒封锁的力量,重新在每一个细胞中得到释放。</p>
他的脑袋,登时炸了炸。</p>
浮现出,一桩九百多年前的旧事。</p>
两道深遽的目光,波澜一陡。他盯着戈君那张略带苍白的精美小脸,哑声问。</p>
“你……你和虎儿一样……”</p>
“虎儿?”戈君一双黑幽幽的大眼,木然不动,“——你说的是虎巫女。是哦,算来算去,我竟然没有算到,自己会成为戈家第二个虎巫女……”</p>
她一面喃喃低语,一面用一种近乎白痴般的目光,注视着远处地面上,一块月形的水玉。</p>
雷赤乌知道,那不是普通的玉。</p>
从上古时,华夏一脉的巫族,就懂得用玉作为介质,来储存和转借天地之间的灵力,并将这种力量变为己用。所以巫族的玉,都是蕴藏巨大能量的法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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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第一次与戈君交面时,他就感受到,她手中那块月形水玉,包含的强大力量。</p>
那是不逊于神?的力量。</p>
而戈君正是依靠那块月形水玉,才能施展有效的咒符,不但将他困住,甚至还束缚了封神之脉。</p>
这时,只听“嘎嘣”一声断金裂帛般的鸣响。那块水玉,满月般光洁明润的表面,突然裂开一道细纹。</p>
飒飒飒！</p>
这座地下岩洞中,瞬间灌满阴凉的风。</p>
雷赤乌可以感到那些旋风的中心,正是来自那块碎裂的水玉。他立刻明白,是那块水玉中蕴涵的力量,正在飞泻。</p>
只见戈君的一头长发和袍子,在风中摇曳飘舞。再加上她惨白如死的脸庞,一霎间,使她看上去宛如一个上古的幽灵。</p>
她凝视着那块裂开的水玉,失去血色的嘴唇,木然动了动。</p>
“无瑕子,通素玉。蒙尘垢,与神绝。”</p>
雷赤乌听到她嘴里念的三字碣语,心里黯然一沉。</p>
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天定,时隔九百多年,他竟然重蹈覆辙,又一次犯下与九百多年前相同的错误。</p>
使戈家首领巫女失贞。</p>
从上古开始,被选定的首领巫女继承者,便必须是处子。只有她,能掌握巫族最古老神秘的奥义,得到神的青睐。与神相通,并可借用神的力量。而一旦巫女与男子相合,就会失去这种能力。</p>
那块水玉本是贮存神力的器皿,只有戈君才能使用。</p>
如今水玉破裂,就说明,这块水玉已经失去效力。这也意味着,戈君已经被神弃绝。不再拥有,使用神力的资格。</p>
雷赤乌看到戈君像个木偶一样,机械地走上窄细的石梁。在风中,那单薄的背影,说不出的柔弱可怜。</p>
九百多年前的往事,立刻过电般,重回到他眼前。</p>
他仿佛又看到,那双清幽含怨的眸子。</p>
那是一根,曾经折磨过他很久的刺。</p>
雷赤乌的心口一缩。</p>
蓦地发现,他已经站在戈君面前,挡住她的路。</p>
而她,正扬起一张苍白,有些皱巴巴的小脸,诧异的望着他。</p>
“我已有妻子。”雷赤乌严肃的凝视着,戈君那双此刻依然清亮的大眼睛,“但是你的事,我不会置之不理。”</p>
“就是说——你会为了我,甩掉你老婆?”</p>
戈君嘴角微抿,露出一丝笑意。</p>
“绝不会。”雷赤乌断然否定。想起如夜,他顿时更觉得自己,是个混蛋。“我妻子,永远都是,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东西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