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芙握着阿灭的手,低头不语,心里却感觉,她无法握住这只手了。她耳中又听到乌鸦在叫,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乌鸦。</p>
心像是被一把很钝的刀子捅破,传来阵阵割裂的痛。眼泪不知不觉从她眼角滑落,大滴大滴掉在她自己的手上,也掉在阿灭的手上。她听到自己的声音,哽咽、干涩得厉害。</p>
“阿灭,不管你的过去,也不管以后,我……陪你一起……”</p>
宝芙感到自己竭力想要抓住的那只手,蓦然僵直了一下,然后断然挣脱了她。</p>
他沉默了片刻,从自己颈上,取下那条银色十字架,系在她颈上。低沉,平静得近乎是冷酷的声音响起。</p>
“我身上有太多黑暗——你和我,是两个世界的人,和你在一起,会让我觉得很沉重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谢谢你,再见！”</p>
在宝芙耳畔,他低头轻声说了一句,转身大步离开。</p>
宝芙站在原地,目送着他高而挺拔的背影,消失在街角,他始终都没有再回头。宝芙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。她知道,他说再见,就是说,以后再也不会见了。</p>
她的胸口,剩下一种空荡荡的感觉。</p>
阿灭走的时候,好像把什么东西也带走了。</p>
就像生病一样,她感到浑身乏力,抬起疲惫的双脚,走向家门,推门而入。本想直接爬上楼倒在床上,就这么死过去也好,但厨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异常声响,引起了她的注意。</p>
宝芙暂时把心头那股从来没有体会过,莫名的强烈痛苦隐忍住,走到厨房门口,看到一个古怪的场面。</p>
穿着背心和大裤衩,样子有些不伦不类的父亲,抡着十字镐,正挥汗如雨,埋头刨地。</p>
这实在不寻常的画面,让宝芙暂时把心中的痛苦强压住,她走上前,看到自家的厨房,变成一块翻得乱七八糟的工地。被敲碎的地砖和土石在角落里堆成好几堆,下水管道像蚯蚓一样暴露在外面,惨不忍睹。不足五平方的厨房,已经被父亲挖出一个大概半米深的浅坑。</p>
“爸,你在干什么?”</p>
宝芙已经记不清有多久,宋子墨除了喝酒之外,如此认真的对待过一件事。</p>
最近他好像老跟搞行为艺术和实验艺术的圈子混得很近,莫不是灵感顿现,想要做一件新的案子?</p>
不过管老爸是不是想要成为杜尚第二,宝芙都从心里坚决排斥,把厨房民生当成艺术来玩。</p>
“你回来了！”</p>
宋子墨只是抬头稍稍看了一眼女儿,就继续干他的活,仿佛女儿根本不存在,而他也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解释,他在做什么。</p>
“爸！?如果你真想拆房子,那咱们今晚就最好就搬出去,露宿街头！”</p>
父亲的淡漠和怪异,让宝芙本来就恶劣的心情,变得更加糟糕,她忍不住抬高嗓门,说起风凉话。</p>
“找到了！”</p>
就在这时,宋子墨发出一声欢呼。扔掉手中的十字镐,蹲下身,用手挖掘着一个半埋在土中的箱子。</p>
那是一个三尺见方的铁箱,外观上几乎和黄土已经一模一样,看得出来,埋在地下至少有一定年头。</p>
这突如其来的发现,让宝芙傻眼了。</p>
她不知道,自己家的厨房地板下,为什么会埋着这样一只箱子?而除了对酒,几乎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老爸,又是如何知道这只箱子的存在?顾不上多想,她跳入土坑,先帮宋子墨将那只箱子起出来。</p>
这房子是莉莉姐从一个德国画家手里买下来的,这只箱子,会不会属于原来的房主?</p>
等看清箱子的形貌,宝芙推翻了之前的想法。</p>
这只铁箱,虽然已经锈迹斑斑,但是造型古朴,铁艺精湛,应该是清尿是民国初期的制品。</p>
上面那个五子登科的莲花同心锁,虽然久经日月洗礼,仍然十分坚固。宝芙和宋子墨想尽办法,也没能将锁打开,使宝芙不得不叹服,前人做事之用心。</p>
这也使她更加好奇,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