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平一怔，旋即坦率的摇了摇头。
作为一个理科生，他只听说过秦始皇汉武帝泰山封禅的传说，至于个中缘由则完全不懂。
这种古老的封建仪式，哪怕是历史课本上也不会提的太详细。
林雁解释道：“《礼记正义》有云：“祭天则燔柴也，天谓日也；祭地，瘗者，祭月也。”——所谓封禅，指的是借泰山之灵沟通天人，协调天、地、神、人之间的关系，也就是圣旨的那句标准开头【奉天承运】。”
陆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，没有出声打断，他知道林雁肯定不只是为了科普这些知识。
果然，林雁继续道：“封禅的传统流传了千百年，几乎是人间帝王的头等大事。但到了宋真宗后，人君只祭天，再无封禅之举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陆平看着她：“为什么？”
林雁一字一句道：“因为自宋真宗后，泰山无灵！”
泰山无灵！
陆平心中莫名一震，接着他想到了什么，脱口而出：“山灵她是泰山之灵？！”
“准确的说，是不完整的泰山之灵。”林雁摆了摆手：“详细内容有保密级别，所以暂时无法告诉你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咱们总部，总之你把她当成泰山之灵也太大问题——现在你知道了吧，为什么在见到山灵的瞬间，你会冒出【无聊】【枯寂】这些感觉。”
见陆平依旧面有疑色，林雁解释道：“你想没想过，泰山存在了多久？而作为泰山之灵的她，又存在了多久？完整泰山之灵的年岁，甚至超越了人类的文明史。就算你见到的山灵是不完整的，但她依旧承载了比星辰，比海砂还要多无数倍的记忆片段。”
接着她叹了口气，面色复杂：“山的本能就是等待，就是忍受枯寂，甚至将自己化作枯寂的一部分。也许在很久很久前，山灵见到第一个人类时会好奇，甚至欣喜，但无尽岁月过后，这些情感都被消磨一空了——见识多了，所有的感情便会慢慢归于平凡。所以在见到山灵时，任何人都会冒出孤独感，因为枯寂已经成为了她自带的一种属性，一种躲不掉的光环。”
陆平默然。
山灵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要离奇，甚至‘高逼格’无数倍——一位人类文明史的亲历者，一位曾经世间君王都要恭敬俯身的泰山之灵！
但此时此刻，他的心中没有激动，没有喜悦，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同情。
林雁说的没错，山的本能就是等待，它们用第一视角观察着文明变迁，一眼万年，它们可能活的比任何生命都要久，但拥有这些的代价，是格式化所有情感，思维归于平淡。
没有喜，没有怒，没有哀，也没有乐。
它们以一种极其淡漠的状态，拥有了永生。
陆平又想到了自己，想到了被流星砸中后的那段经历：肉体无法动弹，只有思维可以运转，身边是无尽的黑暗，口不能言，耳不能听。
幸运的是，他坚持下来了，并没有被格式化。
‘知识改变命运’其实只是某种打趣，正真令陆平坚持下去的，还是他心底的那丝不放弃。
虽然那种黑暗中的等待，完全比不上山灵无尽岁月的消磨，但这段经历终究让陆平与山灵间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。
也正是因为这一丝微小的共鸣，令陆平和山灵成为了彼此在【新纪元】中的第一个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