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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诗碑断剑(1 / 2)

异世神级鉴赏大师 时镜 更新时间 2022-02-22

 小自在天警钟敲响,可是非没有办法立刻回去。</p>

大荒的传送阵只在大荒之中走,并且每一个扇区之间的关系很难说。外荒的十二阁,相互之间的关系很复杂,每一面藏阁扇,都是一个完全不相同的体系。</p>

之前他与冬闲大士说话的结果,不甚理想。</p>

尽管知道对方的条件苛刻,可却没有办法拒绝——现在的是非,还没到那个时候。</p>

大荒十二阁,有十二天阁印,这是冬闲大士给是非设置的一道关卡。</p>

他若能完成,那是非便能直接在十二扇之外,划出第十三扇来,便成他小自在天一阁。</p>

当初在大陆实力可与整个道门比肩的佛门,如今竟然连求这一阁都不能够。</p>

是非微觉讽刺,可也知道这样的情绪不利于自己的修行,他压了,又心甘情愿地忍了这样的不公平和虚伪。</p>

善恶到头终有报,该来的迟早要来,他何必急于一时?</p>

是非离开大荒之后,便欲直接往道阁去,毕竟那小梵宗的泓觉与他还有几分谋算在里面。</p>

可是还不等他走到地方,也还没将自己在大荒之中遇到的事情和得到的消息传回小自在天,那边竟然就已经先撞了钟。这哪里是什么警钟,分明是丧钟。</p>

在听到那钟声的时候,是非只颤抖了一下,便平静极了。</p>

他知道回小自在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,那些曾经在殿内见到的场景,一个安宁祥和的小自在天,内力藏着的是无尽的伤怀。</p>

人人都道小自在天三重天高高在上,便是连唐时都曾经讽刺过他们佛门说一套做一套,可多少人知道,若没那三重天,浩劫便该降临了。</p>

背负着旁人的不理解,他们——还要踽踽独行。</p>

钟声来时,他方到内荒与道阁扇交界的地方,只那样抬头一望,群山寥廓,雁影梳稀。远远似乎能瞧见那隔断了大荒和小荒的高山雪顶。含翠的群岭,起起伏伏,却只能隐约地瞧见——似乎真有那样一抹小自在天的影子。</p>

其实他是看不见那影子的,只不过因为——那影子,在他心上。</p>

是他心底的净土,即便落满尘埃,他也从不后悔,用自己干净的袖袍将之擦拭干净。</p>

双手那么一合十,便朝着东面小自在天所在的方向一拜。</p>

他心里的虔诚与追忆,却在这一拜之后通通藏起来。</p>

人有命数,天有劫数。</p>

命与劫,向来躲不过,可人既然身为人,总要抗上那么一回,不管这所谓的抗和争,是命运本身的安排,还是他们已经脱出命迹。</p>

总要去试试的。</p>

天地灵修,皆为逆修。</p>

是非唇角微微弯起来,却似乎又忘记了这钟声。</p>

他往前行,只一路往东。正东西方向,正好在剑阁和道阁的交界线上,他在这里遇到了尹吹雪。</p>

尹吹雪坐在那小河边,脚边放着当初唐时很垂涎的那把吹雪剑。是非还记得,因为这一把剑,唐时记恨了他很久。唐时虽不明说,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。</p>

而今在此时此地遇到故人,是是非怎么也没想到的。</p>

尹吹雪的修为飙升很快,比这更快的是他的攻击力。</p>

只不过更没想到的是尹吹雪,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是非。他怔然了一下,才奇怪地笑了一声:“是非大师,你来大荒,当真不是找死吗?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”</p>

是非只远远地向着东面望一眼:“固知,亦往,君如是。”</p>

“文绉绉的和尚……”惜字如金,也不是,他平常说话不是这样。</p>

尹吹雪心底猜测大约是因为东海小自在天的事情,让他不大想说话。</p>

是非说尹吹雪跟他一样,尹吹雪却不觉得有什么了。</p>

他道:“一会子我便要去挑战剑阁第一层的层主了,不过难得还能遇到大师你。六十甲子之前的事情,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。那些个佛也好,道也罢,妖也好,魔也罢,通通与我不相干的。我是尹吹雪,却不是那多年之前的尹吹雪了。再活一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——大师,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当知道我是个什么意思。”</p>

是非当然知道,当初他能直接把唐时喜欢的这一把剑,直接给尹吹雪,自然便是已经差不多猜到他身份了的。</p>

只是现在尹吹雪说的这番话,多少带了些沧桑的感觉。</p>

尹吹雪又道:“当初是道修违背其道,可你看到了——所谓的天谴并没有降临。那些逃出去的人,依旧活得好好的。你们佛门的人心软,最后看到那些人出去了,竟然还主动开了封印让他们上来。可你可知道——那映月井下,多半是你小自在天修士的森森白骨!”</p>

是非说不出话,那些事情是他没有经历的。尹吹雪也不是在对着他说这些尖锐的话,而是在对着他背后,整个小子自在天说。</p>

作为当初那件事的亲身参与者,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,那些事情的血腥与残酷。</p>

大家都是订立了盟誓进去的,可原本修道之人重视誓言,这些人违反誓言出来,却不曾得到任何的惩——所以尹吹雪说,天谴已死!</p>

是非只将自己的手掌抬起来,那一枚灰色的印记,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消弭而浅淡了。</p>

的确有能够抵消天谴的法术,可是非并没有修炼。之前唐时给了他那残简,他亦不过收着。</p>

之前还在奇怪,为何没了天谴苦痛,让他几乎要忘掉自己手上还有这印记。没想到,现在尹吹雪便说了这样的一番话……时灵时不灵的天谴?</p>

是非唇一抿,只有一条沉默的线。</p>

原来,竟然早就是这样的原因了吗?</p>

那些背弃了盟约的道修,上来之后,面临的便是佛修加在外层的封印。</p>

佛修自不会杀人,也不会说他们什么,见到他们上来,依旧打开封印,可一上去,情况便改变了。下面肯定是出了变故,所以他们才会上来的。</p>

小自在天的僧人们对鲜血的气息比旁人更敏感些,一下便察觉出这些人身上的血腥气,屠戮之后的煞气凝结在他们的身上,竟然隐约之间有一场冲天的怨气。</p>

无数僧人为之痛惜,甚至对这出来的道修们产生一种憎恶的情绪。</p>

这样的情绪不该是出家人所有,那时候事情还是枯叶禅师主持,只将所有小自在天僧人拦下来,要他们别激动。</p>

大荒道门之中的人,出来保这些从下面上来的修士。</p>

这些上来的人,只说下面出现了变故,可是什么变故也不肯说。</p>

可僧人们怎么会想不到?</p>

血腥气从哪里来?杀戮从哪里来?映月井下,除了进去的那些人,哪里还有别的人?</p>

所以唯一的解释,只能是自相残杀——小自在天无数的僧人,便成为了这一场屠杀的牺牲品。</p>

兴许不是全部都出事了,毕竟还要留下人来解决井下的事,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?</p>

僧人们在上面念了几天几夜的往生咒,便全面撤出了灵枢大陆,从此不远踏足此地一步。</p>

尹吹雪之所以知道这件事,只因为他便是那往生咒的受益者。</p>

作为少数几个从道修阵营之中倒戈向佛修的道修,尹吹雪心里是干净的,对得起自己,也对得起这天地,同时他还有强烈的求生意志,他不想死——往生咒起,便给他了机会。</p>

他将自己的神魂从躯壳之中抽离,一点一点地分散开,化作无数的光点和微尘,在往生咒起的时候,便能在灵魂之力大涨的时候,往岩壁里钻,而后散落到整个东山各处。</p>

他的灵魂被切割成无数无数的微尘,蔓延得太远,千百年也不曾重新凝聚回来。</p>

那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,六十甲子的时间——六十甲子之前,他是一名大能修士,可六十甲子之后,他要重头开始。</p>

那样的重头再来,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。</p>

当初跟他一样在那甬道之中的人,恐怕都死了。</p>

可那从甬道之中逃出来的人,此刻已经是整个灵枢大陆数一数二的人物,尹吹雪如何能不恨?他不甘极了——即便行事偏激,可他心底始终还有最后一根道义的准绳。杀人不是罪,滥杀也不是罪,他就是古怪,违背盟约者,最该遭到唾弃。</p>

“——所以我说,冬闲这样的人,不配登仙门。”</p>

尹吹雪忽然大笑了一声,便将那吹雪剑捡起来,剑尖之上凝着亘古的冰雪,刚刚是出鞘放在地上的,现在剑还鞘,倒多几分内敛的感觉了。</p>

怕是现在没几个人能想起,今日的冬闲大士,不过是往日那么多人之中贪生怕死的其中之一!</p>

他尹吹雪看不起他,不仅是因为当年冬闲在他眼底不过是个小修士,更因为他的背信弃义贪生怕死。</p>

怕死不是坏事,谁能说自己不怕死?可怕的是因为这样窝囊的原因逃了。</p>

尹吹雪是死过一次的人,看事情却比往日更透彻了。</p>

“你们小自在天,哪一天若有唐时那牲口的狠辣,灵枢大陆也没那么多的事儿了。”</p>

在这种时候,似乎不该对是非说这么多的风凉话,他转身便走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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