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悦宁的脸更黑了,不自觉地在手上加了力。这些人难道一个个都想造反吗?</p>
“住手!”这句话却是归晚喊的。</p>
她的话很管用,两三个呼吸之后,场上悄寂无声了。</p>
归晚也不管被掐住的脖子,伸手拍了拍北悦宁的脸颊:“好好照顾我的护卫,他们少了一根毫毛,你就休想得到想要的东西……”说完这句话,她放任自己晕了过去。</p>
北悦宁下意识地手一松,任她软倒在地上,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马车壁上。她竟然敢威胁他!他今日来就是为了乱党的据点一事,洛心把包括宣州在内的整个边境都弄得鸡犬不宁。他以剿灭乱党立功,趁机借了外军,为的就是掌握更多的军权。但是几个月下来剿匪毫无所获,朝野上下对他已是纷纷责难,说他劳民伤财,甚至有人说乱党是他的人,他故意制造动乱就是为了借机揽兵权,有朝一日定会造反。如今他跟太子彻底撕破了脸,情况更是不妙。他现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,所以对乱党的据点他势在必得!</p>
所以,如她所料,他不得不接受威胁。北悦宁眯了眯眼睛,沐归晚的这些护卫无一不是她的亲信,他们知道的太多了,今日的事情一旦传了出去,他就又多了林千夜一个死敌。他们断断不能留着!</p>
他转头对上那十二名剑拔弩张的护卫:“本王不会取你们性命,但为了防止你们逃跑,只好委屈你们喝点东西了。”那张俊逸的脸上是天潢贵胄浑然天成的高贵与雍容,甚至带了点礼节性的笑意,如芝兰玉树,风度翩翩,丝毫看不出方才在归晚面前的失态。</p>
十二人对望了一眼,他们被贾石标的步家军消耗了太多的体力,而今又有那么多人受了伤,硬碰硬绝对不能带主子安然离开。不如就按主子打算的,先养好了伤,再徐徐图之。他们接过了一个药瓶,轮流仰头喝了下去,北悦宁晃了晃那个空了的瓶子,满意地勾了勾唇角。</p>
归晚一昏迷就是两天,可一般的大夫除了看出她受了伤又气血严重亏损根本看不出别的来。北悦宁渐渐地从一开始的恼羞成怒换成了现下浓浓的担心与忐忑:“去请了了禅师!”他真是该死,明知道她受了伤还那样不知轻重地掐她。</p>
“王爷,了了禅师已经离开三日了。”接口的却不是左右为难的王府管家,而是王妃步星月,“何况了了禅师脾气古怪,他曾经跟沐大人言明不会给她看诊了。”她不想叫北悦宁知道沐归晚是生了什么病,若是他一旦知道沐归晚命不久矣,接下来的计划,她怕他会不忍心实施。她不允许有任何变数!</p>
“住口!”北悦宁喝住了她,厉声道,“你当然巴不得她死,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,本王定然会叫你陪葬!”</p>
自从成婚后,两人争吵已不是一两回了,但那都是没有人的时候,在人前北悦宁还是维护她作为王妃的体面的。这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地当着下人的面这样色厉内荏地呵斥她,步星月明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,却仍是红了眼眶:“她昏迷不醒,是她的事,王爷何必迁怒于我?”四年夫妻,她百般为他打算,却及不上一个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。沐归晚,你何德何能,叫他对你这样死心塌地!</p>
“迁怒?”北悦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冷声道,“你敢说你不想叫她死?你敢说那些步家的护卫不是你派去的?你可真狠啊!件件兵器上都淬了毒,你就那么想要她死吗?还不快去找了了禅师,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,你们都别想活了!”</p>
下人们吓得奔窜而去,忙不迭地打听了了禅师的下落。步星月却知道自始至终他的怒气对的都是她一人。若是沐归晚死了,他真的会杀了她偿命!她隐忍了那么久,为他筹谋,为他算计,换得的是他的深恶痛绝。她本以为可以不在乎,可不知为何,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:“是,我是故意的!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?呵……圣女令,百毒不侵的圣女令,醒月花都毒不死她,区区一点毒药能把她怎么样?若非我特地叫人在兵器上淬了毒,你又怎么认得出她?说起来你还要谢谢我。”</p>
北悦宁拳头握得更紧,死死地盯着她,一字一顿:“你早就知道她?”</p>
“是!”步星月不甘示弱地回瞪,“我早就知道是她,我一直瞒着你,怎么样?”</p>
北悦宁的厌恶之色更明显,却仍坚持要问清楚:“你为何要派暗卫杀她?”</p>
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勇敢,本来,她是打算凭着赔上尊严也要将自己的心思说出口,叫他知道她对他的在意。可是,他的厌恶却叫她瞬时清醒了,是了,不管她做了什么,他都这样讨厌她,他一直都讨厌她。她何必自取其辱,所以她硬生生地顶了回去:“因为我讨厌她,恨她。之前是没有机会下手,我不趁着这时候杀了她岂不是白痴?可惜她命大,不过瞧她这样子大概也活不了几日了,真是大快人……”</p>
“啪!”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话,步星月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,嘴里流出丝丝鲜血。北悦宁一把将她甩到地上:“你给我滚,本王怕会忍不住杀了你!”</p>
步星月耳边嗡嗡直响,他这一巴掌,叫她知道她的情意是多么的无聊可笑。她出嫁之后,便成了步家的弃子,除了那个空旷寂寞的王府,她一无所有。那十几个暗卫,是母亲大发慈悲留给她的,这些年不知救下她多少次。为了他的大业,为了他的梦想,她统统派了出去,他们折了,她最后的保障也就没有了。可她的牺牲换得的是他毫不犹豫的一巴掌,他甚至都没有深究一下她为什么会这样做,就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。步星月,你真是可悲又可笑!</p>
她慢慢爬起,如行尸走肉般向门外走去。</p>
“何必如此呢?”林序望着他的眼神中有着了然与同情,显然他在院外将他俩的对话听得八 九不离十了。</p>
“你一定觉得我很贱吧?”</p>
“情之所钟,真心从来都是难能可贵的。哪有贵贱?”</p>
步星月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,只是一眼,她便笑了:“你不必口是心非,你的脸上分明写着对她的不忍心。”</p>
林序苦笑了一下:“那又能如何?挑唆贾石标的主意是我出的。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。”沐归晚注定难逃一死,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么差别?他的不忍心不过是假惺惺的猫哭耗子罢了。(未完待续)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