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浓素手轻轻的捻着那张拇指大的纸片，却觉得异常沉重，又有隐隐的欣喜，却是迟迟不打开。</p>
好不容易定了定心思，咬了咬下唇，蓦然引入眼帘的却是“何苦”二字。</p>
华浓双手紧紧的握着，捻着纸片的手指狠得发白，用力的生疼，却及不上心里的酸涩。</p>
缘何情深，奈何缘浅？</p>
眼里一酸，不禁潸然泪下，不是为今日一见，而是为了今日一见，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，“何苦”二字，道尽一生。</p>
何苦折磨自己，何苦折磨他人，何苦念念不忘，何苦故作坚强……</p>
他知道，他都知道，红缨，流珠，玉音，还有重光，还有死去的诺儿，不过是自己恨不过去，曾经有恩于他们，反过来却翻脸不认人，忘恩负义罢了。</p>
可是人总是往高处走的，谁都不愿一辈子做个粗使的丫头，有那机会何不紧紧的抓住，那还能顾得了那么多恩义。</p>
华浓凄然一笑，原是自己斤斤计较的太多，倘若不对他们抱那么多希望，或是心思少一点，自己也许不会站在这里，也许那个月黑风高疏影横斜之时，她就随着他远走高飞。</p>
泪总是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落下，止不住的无声喘息，心却疼痛难耐。</p>
“皇后？娥皇，你怎么了？”宁太妃纵使不去揣测些什么，眼下也能寻到蛛丝马迹，看到她一手抚着小腹，一手紧紧的抓住透亮的大理石桌面，眉色间痛苦不堪，顿时也发了慌。</p>
“我没事，”华浓痛苦的紧闭着眼睛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。</p>
正在这时，却见不远处正向这边提着裙摆快步跑来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，珠翠满头，神色焦急不愤。</p>
宁太妃顾不上那么多，拿了一盏茶递给华浓，华浓苍白着一张脸接过又放下，远处而见，正是两人在端端的喝茶说话，一个素雅品淡，一个富贵无忧。</p>
却不知背对着外头的华浓脸上疼痛不堪，正在这时，那跑来的玉音冲过了不远处侍卫的阻拦，直直向着两个人的方向跑来，衣衫凌乱，妆容不堪，边跑边喊。</p>
“娘娘，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。”</p>
华浓也听到了声音，却没有力气立即回头，宁太妃看得清楚，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。</p>
只见玉音“噗通——”一声就跪下了，前来的侍卫面面相觑，皆是羞愧的没拦住玉音而跪在外面等着发落。</p>
“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，娘娘，奴婢是皇后娘娘亲自提拔上来的人，林嫔御竟然不顾娘娘的脸面，昨夜将皇上叫走了不说，还不许皇上再去奴婢那里，奴婢心里过不去，就去找她理论，她竟然让狗奴才出手打奴婢，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……”</p>
玉音抓着华浓的裙裾，不顾形象的大哭，华浓顿时失望之极，心烦意乱。</p>
宁太妃看着后面匆匆赶来的海荣，顿时提高了声音，“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，不加通传，竟然还闹到皇后和本宫这里，该当何罪？”</p>
玉音声色一顿，有些怯怯的看着平日里温婉著称的宁太妃，再看看华浓不屑的神色里夹杂着一丝怒气，也觉得有失妥当，不觉得松了手。</p>
后来的海荣连忙赶上来跪下，“奴才救驾来迟，两宫娘娘恕罪，”说着就招呼还愣在外面的侍卫，“还不赶紧把她带走。”</p>
“是。”下面的侍卫一得令，见着皇后和宁太妃默认了，赶紧顾不上什么，上来扯开玉音向后拖走。</p>
末了，海荣愤愤的加上一句，“关在内宫反省，没有命令，不得私自放出，违者，斩。”</p>
话音一出，不仅是众侍卫，就是宁太妃也是一愣，海荣纵使有再大的权利，竟也能决定了一个嫔妃的生死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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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看向华浓隐忍淡漠的神色，自知她是认同，也不多加说话，海荣在宫里一向是举足轻重，跟着华浓行事，必也揣测了些心思。</p>
不过这个玉音，华浓纵使有意提拔她，今日一闹，不说断送了前程不说，还断送了靠山，真真是蠢笨。</p>
蓦然听到“哐当——”一声，只见华浓面前的茶盏摔倒地上，碎成一片，点点的蓝青色像是含苞玉翠的芙柳，充盈这一片茶水，映在地面上。</p>
“娘娘——”</p>
“皇后——”</p>
只见华浓脸色由白变青，嘴唇也褪去了血色，眉头紧皱，艰难的蜷缩着身子。</p>
“快，快去叫御医和皇上。”宁太妃此时也顾不上什么，直接吩咐道。</p>
两个一片伺候的丫头急急的走了。</p>
海荣打量了四周，若是步撵来的话，还需一刻钟，恐怕是来不及，况且御花园的小路上颠簸，到处是石子。</p>
“来。”海荣此时也是慌了，把华浓放在背上，打算背回去，被宁太妃拦住了。</p>
“你这样会压着皇后肚子里的孩子。”</p>
“那可怎么办好？”海荣紧皱着眉头，眼里露出焦急的神色。</p>
眼见着华浓的的小腿间渗出些红色粘稠的液体，两人顿时慌了神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