娥皇浅笑一声，果然没有猜错，见到宁香的时候，便有几分面熟，宁香说起自己的姐姐的时候，娥皇才稍有疑惑，王府的势力之大，他平日里又多是贤明，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宁香的姐姐？</p>
除非他是故意的，故意把貌不经传的宁香，普普通通的安排到府里，又在自己的掌握之下，又不能显眼。</p>
虽说宁妃平日里表现出对他的爱慕，可是那双爱慕的眼睛里，也有些许的隐忍，看着皇上的眼神又不多是厌恶不耐烦，甚至是有些感动。</p>
她也只是猜测而知，没想到却是猜到了事实。</p>
她甚至有些庆幸，庆幸现在的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猜测想象，不害怕被伤害，在经历过无限的爱与被伤害之后，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。</p>
“明天，我想讲个故事，故事里有王爷想知道的消息，王爷若是不忙，就在明晚的三更天来一趟。”娥皇笑了笑，心里却诸多无奈，终于要来了吗？这一次，你永远不会找到周娥皇。</p>
一旁的小贩叫卖声，娥皇却被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勾了去，撇过头去看着，脚下还是原来的方向，原来是卖给自己锦带的那个妇人，红光满面，不知可赚到了十两银子？</p>
娥皇回去后，卸下装扮，着上粗衣，倒不是王府里不给她锦衣华服，只是她更喜欢粗衣布衫摩挲着自己，那样会时时的提醒自己，你不再安逸。</p>
娥皇美美的睡了一个晚上加上一天，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来，就嘱咐宁香无论如何也要在太阳落山之前，把自己叫醒。</p>
她感叹着夕阳无限好，却又不由得惋惜，又浪费了一天。</p>
估摸着快到了三更天，娥皇打发了宁香的伺候，塞给她一件衣服去修补，自己拿起琵琶，坐在窗前静静的握着，想弹一曲，却不知哪首曲子应景，若是弹了出来，李煜熟知音律，又岂会听不出曲子里的悲戚。</p>
听着敲门声，娥皇才回过神来，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，定神道，“请进。”</p>
“这次本王可是经过了主人同意才进的。”带着些许的戏谑，娥皇抿嘴一笑，“是的。”</p>
李煜一愣，“你就该多笑笑，笑起来也不难看。”</p>
娥皇的笑凝在唇角，他不知道，自己的一笑，到底是凝聚了多大的果敢。</p>
娥皇还是点了点头，李煜看见她手里抱着的琵琶，叹息道：“我第一次见你之时，你就在弹一首曲子，你那曲调，那指法，真的跟她一模一样。”</p>
娥皇轻轻放下了琵琶，“是吗？”</p>
“你不再弹一曲？”</p>
娥皇摇了摇头，“我是来告诉王爷太子的第二件礼物。”</p>
话音刚落，便看见李煜眼里燃起了希望的神色，满是希冀的看着她。</p>
娥皇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，难得的好神色，莞尔道：“这是我让宁香早上采下的露水梨花，加上的当归和连翘，你王爷先尝尝。”</p>
李煜拂袖而坐，看了看娥皇，拿起茶盏闻了闻，皱了皱眉头，像是察觉了什么，有些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。</p>
娥皇突然翻起手上的琵琶，低声簌簌，余音袅袅，在偌大的院子里，婉转不息。</p>
李煜蓦然瞪大了双眼，不可置信的看着娥皇，手里紧紧的握着茶盏，有什么要喷涌而出。</p>
“阿……阿蔷。”只是这一声阿蔷，娥皇再没有停顿，融进了茫茫的月色里，融进了缱绻不息的《霓裳羽衣曲》里。</p>
整整三个时辰，六王妃院子里的惊魂不安，六王府里的人心惶惶，是有新宠了吗？是她回来了吗？</p>
不，是她要走了，他有他的江山如画，她有她的天下无双，她不是多么的有风骨，可也知道难为人妾的道理。</p>
“这茶……”李煜皱着深深地眉头，眼神复杂的看着在那里一派淡然，犹自弹琴的人。</p>
“我不是周姑娘，王爷莫怕，这茶的制法是周姑娘所授，传闻王爷最爱喝周姑娘调的药膳茶汤，周姑娘死前曾嘱咐，要再为王爷煮一次茶，让王爷听曲喝茶，以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。”</p>
娥皇把他的惊愕伤心绝望都收进眼里，会心一笑，眼下清冷，“逝者已矣，王爷节哀。”</p>
李煜蓦然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，手里握着的茶盏点点洒在月白色的衣襟上，却是没有力气站起来，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</p>
娥皇在那茶盏里加了少许*，是在太子府上管阿多要的，那药至少会持续五个时辰，到时她已经远走高飞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