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军府坐落在飞扬城东北方位,府中除去数量惊人的家将之外,亦有许多仆役,占地面积自然不小。建筑格局谈不上鳞次栉比,却也是院落重重,房间多的数不胜数,对初来乍到的怒放来说,完全是一个巨大的迷宫。
然而,这个迷宫并没有能过多的吸引怒放的注意力。这个明明有些笨的丫头有着好的令人吃惊的方向感和记忆力:她很快熟悉了将军府内四通八达的回廊、花径以及那些分布的密密麻麻的房间,大自厅堂、小到厨房,上起飞扬和龙兰心卧室的所在、下至仆役们的院落门朝那边开,她都摸索到了如指掌,甚至连将军府一共有多少个狗洞她都如数家珍。自然的,不到半个月,她便对这个看似迷宫的大宅子彻底的失去了兴趣。
最主要的是,在这个宅院里,她没有朋友,甚至可以说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她被飞扬安置在府内一处僻静的小院,离飞扬夫妇的住处有一段距离。环境是很不错,院子种满了好看的花草,还有一处凉亭,可是,太安静了,安静得怒放呆在院子里时会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她住进来后也没再见到过飞扬,两个多月里,一次都没见到过,据说,飞扬总是不在家。
刚开始的时候,怒放每天都问来院子里送饭的大婶,为什么她总是见不到飞扬,大婶的回答总是“城主很忙”、“出去办公务去了”,后来怒放次数问的多了,大婶就毫不掩饰的露出厌恶和鄙夷,说城主大人公务那么忙,又经常在外奔波,偶尔回来一趟,自然要陪夫人的,哪儿有时间来陪你这个小丫头玩?
怒放于是就不吱声了,也没再问过那种傻问题。
她开始和在家乡一样,自己一个人玩耍,那对灯火通明的、热闹的、会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的飞扬城的憧憬成了遥远的记忆,她甚至都不愿意去回想几个月前自己的想象。
可是,她真的很孤单,远比在家的时候更孤单。
撇开忙碌的飞扬夫妇不说,府宅里的其他人也不大理会她。有时候怒放会怔怔的站在那里看一个个面前经过的仆役和家将,打量他们每一个人的神色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她觉得这些人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她。
如果怒放是一个懂点事的、有点心机的女孩子,立刻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:她虽然年纪幼小,但姿色已经摆在那里,又是飞扬莫名其妙带回来的,不被人猜疑才怪。就算她本性单纯,并不惹人讨厌,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,谁又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而得罪这座将军府的女主人?
可是,怒放不是。她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何置身这样的处境,她只是想,原来“肥羊城”也没什么了不起,这里的人和家乡那个小乡村里的人一样是土包子、没见过世面,同样把自己当怪人来看待。
所以,怒放也不大搭理他们,就像以前不大搭理村子里的人一样,她在自己开发朋友,比如说,府里那一群看家护院用的大狗。
也许是因为和妖兽厮混惯了,怒放对动物的辨别能力超强的,那些大狗,哪怕是一个娘胎生的,毛色再相近,怒放都能分辨的出来,她自顾自的分别给它们起一些拙劣的名字,自顾自的和它们玩。
可惜的是,这些大狗并不见色动心,丝毫不买她的账。
每次怒放蓄意靠近,想逗它们玩,它们就会狂叫不止,朝怒放摆出攻击姿势,暴露一口森森白牙,怒放并不害怕,可是会憋闷——她一向挺讨妖兽喜欢的,自然也觉得该讨别的动物的欢心,可这十几条畜生却老是和她大眼瞪小眼,好像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。
“回头我弄一条狗妖来,看你们怕不怕!看你们还和我凶!”怒放忿忿不平。隔几天,她觉得寂寞了,又巴巴的凑过去被它们吼。
这不,她又轻手轻脚的过去了。
她照样带着午饭剩下的肉骨头——在这点上飞扬倒是没亏待她,当真是大鱼大肉、好吃好喝的供着——尽管这些大狗固执的从来不肯吃,怒放却也持之以恒的给予诱惑,想和它们搞好关系。
刚越过回廊,那群狗又发了疯的狂吠起来,其中一只巨型的黑狗,被怒放取名为“大黑”的,冲怒放发出“呜呜”的警告声,不许她再靠近。
于是乎,怒斥又来了。
“怒放,又是你!和你说了多少次了,不要偷偷跑过来招惹它们,你耳朵长哪儿去了?”高大的汉子嗓门也大,被气坏了:“你老是逗得它们乱叫,害得大家还以为出了状况呢!”
怒放嘴一撇,远远的把肉骨头丢在地上,一溜烟跑开。一边跑,一边还在嘀咕:真是莫名其妙,不过是狗叫了几声,一下子跑过来那么多人!难道天塌下来了?真是的,除了哑巴狗,世界上哪有狗不会叫的?叫两声有什么了不起,每次叫每次都跑过来,每次都骂人,也不嫌累!
她兀自生闷气。没人告诉过她,她当然也不知道了,有这些大狗守着的地方都是紧要的处所,闲人免进的,那些从小被训练大的大狗们只认自己的看护和特别的几个人的气味,当然不会买她这个小丫头的账,而那些只要听见狗叫,立刻就飞身过来的汉子们都是授命看守要地的家将,每次听见大狗们狂呼“狼来了”,每次见到的都是怒放,你说他们能不恼到破口大骂吗?
怒放跑的气喘吁吁的,进了自己的院子后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,石头还没捂热,就听见有人在叫她。
“怒放,你刚跑哪儿去了?害得我好找,城主大人和夫人在前厅,叫你去呢!”
怒放听见不由得一喜:“将军回来了?”
“是呀,还不快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