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放心乱如麻,想着,想着,最后只有一个答案——她被阿爹、阿妈讨厌了,因为没用,因为是他们的负担,他们有天远这个儿子,再也不想要她这个没用的女儿了!
所以,他们问也不问她愿不愿意,就叫她跟眼前这个男人离开这个地方。
这么突然,毫无预兆的,在这一天早上,她就要离开从小生活的村庄,离开严厉的阿爸和唠叨的阿妈,离开阿婆的故事,离开落日森林,离开那些成天叫她“白痴”的大小妖怪。
怒放一时迷茫起来,有什么情绪在胸膛里迅速的扩散、蔓延,怒放说不出来,只是,那感觉像极了一年前拒婚的那个夜晚。
胸口有点痛,整个人发冷,手脚不能动弹,也说不出话,甚至,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傻站了好半天,怒放渐渐缓了过来,她心想,阿爹和将军说好了,将军真的要带我走了。可是,为什么呢?真是因为我没用又嫁不出去吗?
阿爹一点都不喜欢我,是不是?
怒放觉得肯定是这样的,可是还是忍不住的想问一问自己的父亲。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吧,我不是你和阿妈捡回来的,对不对?为什么,你说不要我,就不要我了?
怒放的嘴唇颤抖了几下,终于,带着点哭腔的说话:“阿爹,你要赶我走吗?”
铁匠一愣,随即板起脸:“你懂什么!阿爹说的话你照着做就行了,从小到大就知道顶嘴!”
怒放低下了头。一直以来,阿爹对她总是张口就骂,她早就习惯了,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喝斥时鼻子就一酸,眼泪水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。
铁匠看女儿一眼,还是没说一句安慰话,却把将军拉到了一边。
“将军,不瞒您,我这个女儿吧,打小被她阿妈娇惯的厉害,凡事不曾伸过手,只晓得玩耍,恐怕什么都要从头学起,将军一定要多担待,她要是不听话,您只管教训就是了。”
将军这时已经恢复一贯的从容,笑道:“先生说哪里的话,小姐随我去后,不说养尊处优,吃穿用度断不会比大户人家的女儿差,哪有什么事情要她伸手?就算嫁人,她也是从我城主府嫁出去的小姐,夫家绝不敢委屈她分毫的。”
“不敢,不敢,小女只求平安就好。您是不知道,我的这个丫头,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柔顺,顽劣的很,又有点笨,我就是怕她闯祸。”
将军看怒放一眼,莞尔一笑:“先生多虑了,我看小姐单纯可爱,哪有什么顽劣?她还小,再长大几岁,自然就懂事了。”
二人说到这里,将军便开始安排随从打点所需,他果然心思细腻,还特意嘱咐留下一只带来的风隼给铁匠,方便书信联系,以解夫妻二人想念女儿之苦。等到一切安排妥当,将军这才走近一直站在原地发愣的怒放,柔声道:“小姐不去和阿爹、阿妈说些体己话么,我们这就要上路了。”
怒放抬眼看看他,“噢”了一声,却没动弹。将军见状知道事出突然,怒放有些接受不了,也就不便多说什么,等到随从将那辆费尽力气、高价从村民那里求购来的马车驱到院门外时,他这才轻轻的拍了拍怒放。
怒放如梦初醒,走出家门,一声不吭的爬上马车。
从始至终,怒放就那么沉默着,没有向父母道别,甚至连衣物都没有收拾就跟着走了,净身出户,离别的那样干脆,可是,当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时,怒放却难过的蜷缩成一团。
阿妈的眼泪和不舍得松开的手,阿爹那无奈又欣慰的脸,还有那个咬住手指、什么都不明白的望着自己的小傻瓜,他们的影子不停的在眼前晃动。
“肥羊城”据说在千里之外,也许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阿爹、阿妈和那个该死的天远了。怒放是厌烦阿爹的严厉、阿妈的唠叨,更不喜欢寄托了父母全部期望的天远,甚至于,她还有点恨她的阿爹,可是,当她真正的离家,远离亲人、远离那熟悉的一切时,她还是忍不住滚落大滴的泪珠。
将军看她,低声问:“怎么哭了,舍不得阿爹阿妈?”
怒放撇嘴,倔强的道:“谁会舍不得他们,他们不要我啦!”说着,却越想越伤心,悲从中来,不由得放声大哭。<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