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幽转醒,体内是骨骼碎裂般的痛楚,这便是重生的感觉吗?身下碎石咯得生疼,姝寒挣扎着爬起来,抬眼处,是苍茫的天际,杳然的碧波如潮,海风拂面,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。
那一幕幕便在心底缓缓展开,前世的,今生的,直至跳崖前的一幕,剥落经年,如刻刀般从心底滑过,平生事,伤痕累累,痛。
殇已远,如梦。
哥哥,玲珑……
原来崖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,潭水汇入不知名的大海,姝寒仗着纯熟的水性,顺流而下,被冲向了岸边……
既然在岸边看不见他们的身影,是不是说,他们早已葬身海腹?
不--
冲向海水,拼命拍打着,溅起凉澈的水花,也溅凉了她的心。
血债要血偿,这笔帐,她会记着,她会一辈子记着,直到讨回这笔债务方止!
不顾身体撕扯般的疼痛,姝寒突然对着浪涛长啸一声:我恨你们,我要报仇!泪水被风干,明净水眸已经深邃至无垠,孤峰影里,冷月深处,此后,只是一个人。
以前的特工经历历历在目,对于那样生死无常的日子,现在又算得上什么。
杳无人烟的孤岛,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生存下去,像沙漠中的一种叫做骆驼刺的生物,他们一生的追求与执念便是生存下去,现在的姝寒就是一株骆驼刺。
她自己上山采药,打野果子吃,钻木取火,吃烤鱼,喝蒸馏的海水……
但是真正折磨人心智的还是那漫无边际的寂寞,蚀骨的寂寞,偶尔一只海燕飞过,都令人眼底一亮,那种时间流逝你听得真切却仿佛和自己无关的感觉,就似乎是躺在棺材里应该死去却偏偏还没有闭上眼睛,还好这人是姝寒,随便换哪一个,某时某刻也便在这孤岛长眠了……
这段日子陪伴姝寒便是前生那久远的一切,难怪她对琴棋书画都有着莫名的感情,难怪独爱那血液飞溅的刹那,难怪看到楚殇心底会那般悸动,难怪她与这世界格格不入……
在这孤寂中姝寒却似寻回了以前的自己,活得更加真实。
日出日落,一个月已经过去了,姝寒正在蒸馏海水,抹把脸,坐在海上,看向那夕阳似血染满了长天。
夕阳下是江流雪浪,拍打山石,滚滚无边。
数千年沧海,纵横间,都付东流。
姝寒淡淡的看着这一切,也许报仇后,她会找这样一个地方,寂寥的过完这一生。
可是,现在不行,眸底焰火灼人,她要离开,要为陌家报仇。
仿佛回应着心中的想法,邈远处竟有一艘船缓缓靠近,那船帆在夕阳下犹自飘摇,姝寒眼底一亮,猛地跳起来……
这艘船的主人是个经商的老人,须发尽白,只是那眸光沉劲里尽透精芒,看着眼前这个像野生动物般的小人儿,发丝凌乱,满身伤痕,只有一张惨白的小脸儿却秀美绝伦,异常的招人喜爱,听着她讲这一个月来的经历,惊鸿扫过那些蒸馏器具,一抹赞赏毫不掩饰的掠过眉间,这样坚强的生存能力,这样的魄力与智慧,他寻找这样一个人好久了,没想到会在这孤岛上遇见。
“丫头,你可愿跟我走。”
姝寒坚定地点点头。
老人别有意味的笑了笑,“老夫老来无子……”
姝寒眼底微动,俯身便拜,“孩儿拜见义父。”
老人不禁暗赞姝寒的灵慧,心里欢喜,伸手将她扶起,“先别这么快答应,是做老夫的儿子,此后你只是个男人,再不可穿那女儿红妆,你可愿意?”
“愿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