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清晨,雨骤。
微凉的河风吹过窗棂,檐下的雨声嘀嗒嘀嗒,雨丝透过缝隙,打在紫檀木桌面上,浸湿一片。
“大概几时动身去京城?”
微侧着脸,少年坐在桌边,修长手指苍白却有力地敲着桌面,视线却掠过眼前的老管家,投向屋内不知哪处。
“下午六时。”
老管家恭敬应声,一双老眼浑浊,似有水光溢出,张口想再问些什么,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,最后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后,俯身退下。
“和他说一声,不必将我安排在高级病房。”
听到脚步声,少年眼睫轻动,目光似终聚焦,细看却仍散漫无光。
门外隐约传来了老管家的叹息声。
这时,又是做样子给谁看呢?
摸索着取掉窗户的支架,按着脑海中的记忆一步一步挪到书案前坐下,少年抚上老管家前几日送来的盲文,神情认真,心底却在嗤笑。
这是已经笃定他无法复明了吗?
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,少年口中喃喃,凑近一听,却是“谢涵洲”三字。
老管家送来的盲文,少年只动了最面上的写着他自己名字的这一张。
唯一的孩子,出柜不成离家出走却半途晕倒,家庭医生检查后建议住院检查,男人却给他订了今日飞往京城的机票,说已经联系好京城最好的医院,到时出院也正好赶上学校开学云云。
可他在男人眼里,又算什么呢?
养着死去的爱人留下的孩子,是把他当成爱人出轨的证据呢,还是以他为把柄,才好拿捏爱人的家族?
那群极品亲戚,是把他当作养在深闺的傻白甜了吗?
“嗡——”“嗡——”
意料之中,熟悉的振动响起。
“爸爸。”
眉眼温润,如画少年,清浅笑容轻轻在谢涵洲面上绽开,全然不似之前,那般恶毒至极。
真的和父亲说的,一模一样呢。
谢涵洲不着边际地想。
“为什么要住普通病房?”
带着浓厚的关切,唐云清得到老管家的小报告,也未思及此举深意,便如谢涵洲预想那般,将电话打了过来。
“省得那群人在我面前丢人现眼啊。”
被父亲带在身边这么多年,也没能摸清家宅里头的道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