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湉空让他不见许单,让他今日才能回来,让他在单儿遇险时不能出手相救……
这些,他一条都没做到。
都不知,自己能不能撑到,单儿及笄之日。
他与单儿只是三年不见。
许是,七夕那日,他的眸色,是黑的,所以,单儿没有认出他?
又或是,他在去日取了姓字,不再是单儿熟悉的琴染?
算了,明日还须去许府上门拜访……
……
“你不知道,他会违约么?”
集市中,热闹处,酒馆里。
雪白长衫,墨染青丝,许季晗喝着酒——他的眼中,满是疲惫与寒冷。
“你也不该买醉,不是么?”
实在拿许季晗没有办法,沈湉空将他手中酒坛夺过,扔到一边。
“他不能任性,你却放任他。你可知,他的时日,已是不多了?!”
许季晗真的醉了。
许锐辰有双重人格。当他的眸色转化时,他的人格,也随之改变。
墨色眸,代表冷酷与嗜杀。
银色眸,代表温柔与清醒。
可偏偏,琴染的性格与人格,割裂。
他的性格是偏内向,很温柔,外冷内热的。
他正常的人格,却是墨色眸。
这种割裂,一直在蚕食他的生命。
“可如果不这样。”
冰冷的幽蓝色,又覆上一层冰霜——沈湉空,亦难得认真起来。
“他和单姐,都会死。”
宸涵是无情的。
沈湉空却不是。
那些重要的人,一直被他放在心底。
只是,没人知道而已。
他是宸涵,却不无情。
一掌把许季晗打昏,沈湉空把他安置在酒馆客房。
沈湉空也知道,季晗心里难受。
因为,他说过,在失去了他爱的人后,他才会回到四大门殿,就任玄武宫门主。
只希望,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。
翌日。小黑屋。
迷迷糊糊地醒了,许单才知,有人来过。
屋外传来脚步声。
赶忙把吃剩的干粮用干草覆住,许单舔了舔嘴角后,装昏。
“小姐,繁公子回来了,说想见见您。”
许府的老管家,心疼地为许单解开绳子。之后,便示意两个婢女,带许单去洗洗,换身衣服。
繁公子?
她记得,繁哥哥最不喜他人唤他为繁公子。
假装镇定地被带到正厅,假装不疼地面露微笑,许单的面具却在她看到对方的那一刻,崩塌。
竟是他……
“走吧,带你出去转转。”
丝毫不在意许婵的冒火的眼神,许单就这样浑浑噩噩的,出了许府。
为什么繁哥哥的眸色……
“这几年你过得不好。”
还未待许单问出,许锐辰就已转移话题。
他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。
“没有……他们待我,挺好的——呀!”
许锐辰忽然发力,捉住许单的手臂。一声痛呼,许单的手,不由自主地,抖动了下。
“好了。”
眉头微蹙,许锐辰小心挽起许单的衣袖,查看她的伤势。
瘀血已经化开。
“这便是你口中所说,他们待你的好么?”
言语严厉,动作却温柔。给许单包扎完,许锐辰方才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。
“我……”
不敢还嘴,许单只好承认。
“你还是那么傻……会吃亏的。”
忍住心里的不适感,许锐辰抬起手,刮了刮许单的鼻尖。
“……繁哥哥的字,是锐辰么?那单儿以后……”
“我倒喜欢听你叫我单字。”
“嗯……辰哥哥?”
抬起头,许单在许锐辰银色的眸里,看到自己的倒影。
她粉色的眸里,满是雀跃与欣喜。
许锐辰忽然凑近。
随意束起的墨色发丝,顺着软滑的面料'滑下,蹭到许单的面颊。
痒痒的,让人忍不住想抓。
辰哥哥的气息,很好闻呢。
不敢乱动分毫,许单的耳根,悄悄红了。
从袖中拿出一根发簪,许锐辰撩起许单耳边的青丝,盘起,插上。
“你先回去吧,我倦了。”
于她耳边轻喃,许锐辰将她送到许府后门口后,离去。
却在拐角处,他突然,昏迷。
“真是个令人不省心的主儿。”
面相慈祥的老管家,拍拍手,让人捆了许锐辰,并将他抬上一辆早就等候多时的马车。
“好好看住他,若是被他破坏了夫人的计划,我们几个,都得吃不了兜着走!实在不行……”
说着,老管家做出了“杀”的动作。
再过三日,就是许单及笄之日。
在那之前,许繁绝对不能出来碍事。
若有必要,杀了他,也未尝不可。
街角。
沈湉空隐去身形。
大难之后,必有后福。
这是锐辰与单儿的劫,他能帮,但那会毁了他的计划,也会害了锐辰和单儿。
所以,只能靠他们自己,度过这一劫。
许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。
民间惯例,大户人家及笄之女子,必会入宫,选秀。
不过,一定要是嫡女。
所以,许婵要入宫的话,许单这个后患,不能留。
若他猜对,在许单前往州里的路上,就会有贼人劫道,许单会被杀,而许府会假装哭丧,并上报朝廷,愿以许婵入宫,弥补自家犯下的过错。恰恰,许婵有几分姿色。
锐辰也不笨。
待锐辰好转……
唉!
去帮一下锐辰,也未尝不可。
烟川城外,竹林中,破败小屋。
许锐辰醒转时,已距许单出发,过去了两日。
入眼,是枯黄的土墙,干燥的草堆,四扬的尘土。
和幽蓝色的冰冷眼眸。
“你总算醒了。”
抹去额角一把汗,沈湉空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,正色说道。
“单儿的车轿,已出发两日。他们差不多会动手了。”
“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。”
“多谢。”
苍白了脸色,许锐辰迅速消失在了沈湉空的视线内。
两日。
那就意味着,单儿一行人,到了落日崖边上!
“早知道你会出现了。”
斜挑着的眼角,微勾起的上唇——平日里总与许锐辰对着干的人,他的哥哥,许锐飞,拦在了许锐辰身前。
“啧啧啧,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,还这么逞强。”
瞅着那轿子掉落山崖,许锐飞虚晃一招,放了许锐辰过去。
还真的被那个人猜的挺准啊。
听着许锐辰撕心裂肺的痛苦声,许锐飞心中对那个穿着幽色云衣的人,又多了几分忌惮。
昨日。
“许锐辰会去拦截许单的轿子。”
许锐飞好不容易才逃过朝廷派来的道士的追杀,身后,却传来冰冷的声音。
“我雇你去拦下许锐辰,事成之后,你一生无忧。”
“不用你说,我也会去坏他的好事。”
听幽云衣少年讲清楚了时间、地点,拿了银子后,许锐飞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……
“阿繁,该回去了。我说过,我不会骗你。”
落日崖上,幽云衣少年嘴角,微勾。
“好。”
银色的眸,空洞无神。
“我信你一回。”
没有存稿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