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个乱世,此次一别,怕是后会无期。
目送星野离开,琴染于心中感慨。
可是,他想找的人,又在哪呢?都不知道,自己是否能撑到那个时候。
箫声,止。
树影,斑驳。
“你还是来了。”琴染没有转身。这箫声,已是来人最好的身份证明。
树下的人,没有做出回应,只有箫声,响彻山谷。
“你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她么?她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”携了酒,琴染亦到了树下,自斟自饮。
箫韵寒没有影子。
强压心中的震惊,琴染耐心地等到一首萧曲完毕。
“你连魂魄真灵都……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,琴染艰难开口问道。
“我来,只是想看看她过的好不好。毕竟,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。”
淡淡的忧伤,流转,箫韵寒接过琴染递来的酒,一饮而尽。
“你不也是一样么?就因为心中的一点执念,而顽强地活着。”一杯酒下腹,箫韵寒没有醉意,却说起了醉话。
……
天色,渐明。雾气,渐浓。
若在以前,琴染已催促任云舒晨练。今日,他却让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。
箫韵寒所剩的时间并不多,他能做的,也只是把被困在千重谷的任云舒,带出去而已。
至于星野,琴染并不担心。许言既然有办法进来,就会有办法把星野带出去。
琴染不同,他不熟悉千重谷,他不愿意以身试险。他的时间,要留给他的她。
在千重谷居住的,是一个管理十分松散的门派。在这个乱世,这里已算是世外桃源。
“收拾行李,明日我们离开这儿。”
迷迷糊糊的,任云舒被叫醒。听了琴染的话,她下意识地点点头,而后才猛然惊醒:“怎么离开?为什么要离开?”
在千重谷,虽然每天很无聊,但也难得的,很安宁。虽然每天,她都在思念,想他,想亲人,可……她好像的确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自己,让自己安心地留下。
“你忘了吗?和他约定的时间,到了。”
似笑非笑,琴染银色的眸中,泛起冰冷杀意。
怔了一怔,任云舒默然。
千年布局,此刻,终于,要做个了断了么?
这场局,明明他们可以选择,不置身其中,可是,却无一人,临阵脱逃。
或许,这就是,他们执拗可爱之处吧。
稍作休整,任云舒去向千重谷的朋友们告别。
“或许,我们不该同意呢?”远处,树影下,一着风云衣男子,静立在箫韵寒身后。说话的,是在旁边一直闹腾的一个妙龄少女。
风云衣男子微微笑了——到此刻,再退缩,已不是他的风格。
箫韵寒、陆君怜、任云舒、琴染、风晨、月夕。若星野还在,他看到这些,一定会把他们与流传千年的一个传说或者说,一个组织,联系起来——四大门殿。
(一)夕晚逐月の两生花
寒风,呼啸。
夕月谷,一片狼藉。绵延千里的花儿,被贪婪的人们毁尽。四处都是烧焦的土地,难闻的气味,在空中弥散,久久不去。
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浓浓的烟味里,夹杂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。
这,就是凡界,一个人、妖、仙等种族共存的世界。
小巧,浅浅的粉色,双生,六瓣,清香。
极其小心地收起手心的夕月花,漫无目的似的,苏烨漫步在街道上。锦衣、晨枫两个万年冰山脸,紧随其后。
唯一不协调的,是三人的旁边,跟着的一个嬉皮赖脸的道士。
“公子是在寻访月之幻灵吗?”道士跟了苏烨几天,嘴中一直碎碎念。看到苏烨手中忽闪忽现的夕月花,他赶忙献宝似的问道。
“月之幻灵?”
被勾起了兴趣,苏烨停下脚步。
“前几日,夕月谷的入口位置被我找到,我可是弄到好多月之幻灵。公子,这月之幻灵,可是珍贵得紧啊。”
见有戏,道士立马换了一副嘴脸,殷勤地将自己端夕月谷的事情经过给苏烨明明白白地讲了一遍。
“带我去瞧瞧。”
苏烨湖蓝色的眼眸,如同一汪湖水,泛起了丝丝涟漪。
锦衣、晨枫熟悉自己主子的性子,自然明白,那道士,要倒霉。
月之幻灵,夕月花,乃宸烨创生。要是幻灵没事,这道士可以以死谢罪;若幻灵有事,他就可以魂飞魄散了。
夕月谷。
站于入口处,苏烨心中杀意迸发——曾经有着“仙境”之称的夕月谷,已成了一片死地。
前些日子,月夕算到自己大劫将至。因不知自己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,她硬生生地将他与她的灵识联系,断了个干净。
傻姑娘。
谷内,道士已循着香气,到了一处。
“啧啧,竟有漏网之鱼。”
两眼发光,道士从背囊中拿出道符,准备施法。
双生花,在夕月花中从未出现过。
原为双生,现却独开的夕月花,在这世间,更是独一无二。
“漏网之鱼?”
尾音稍微挑起,苏烨笑问道。
话音未落,苏烨手中,晨枫剑出鞘。
锦衣、晨枫,上古名剑,自启灵智,化有剑灵,以剑为名。
道士还没来得及呼喊,就已毙命。
锦衣化形,晨枫归位。
苏烨独自一人走进了夕月花所在的结界。
锦衣、晨枫面面相觑,没有言语。
此乃生死劫,宸烨苏烨与世间仅剩的夕月花灵月夕之间,只能活下一个。
结界内,漫天的火焰,呼啸而来,势不可挡。
“你说过,你会帮我的吧。”
明明是问句,却是肯定的语气,苏烨看向虚空无尽处,等待着他的出现——这场局的掌控者,宸涵,沈湉空。
“一定。”
伴随着火雨过去,为火焰所簇拥,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孩子,出现在结界的尽头。
“那就好。”
画面,定格。
淡淡的笑容,流连在苏烨嘴角,不舍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