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士英见自己的公开推荐引来了一大堆对自己有害的言论,他便改变策略,躲在幕后,通过勋臣安远侯柳昌祚出面,疏荐阮大铖为兵部右侍郎。柳昌祚的疏荐,又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。刚从杭州被召到南京,曾任工部左侍郎、都察院左都御史等官职的著名学者刘宗周向福王进疏说:当初许多忠臣被魏忠贤杀害,阮大铖是主使。阮大铖的才学即使可用,也只不过是结邪党害正人的才学,对于国事终将有害。阮大铖进退,关系到江左的兴亡,请求收回成命!
面对阮大铖起用问题所引起的风波,福王也举棋不定。可惜的是,福王考虑问题的出发点,只局限于个人的荣辱。福王一直认为自己能够上台称帝,全靠马士英,马士英即使有什么过错也应当保护他。福王想,万一马士英失势,又有谁会真心拥戴他?马士英为了巩固他的地位而引荐阮大铖,也无大碍。想到这里,福王便作出决定,下了一道谕旨,批驳了刘宗周的意见,决定起用阮大铖等人。
不容申辩的斥责,使人无法再提出不同意见。就这样,阮大铖便当上了兵部右侍郎。从此,马士英与阮大铖事实上控制了南明的朝政。
马士英拥有了自己的集团,控制了朝中的权力,这对于史可法的威胁就更大了。如果再与之抗衡是十分困难的。
五、忠臣壮烈殉国,奸邪抢权安内
史可法与马士英之争,是典型的奸与忠的争斗。而当这种权力之争出现在国破家亡之时,则更多地体现了一种悲哀与苍凉。
清兵占领了北京之后,阮大铖曾安慰马士英不必忧虑,说北方几省是流寇(指农民起义军)的天下,清兵与流寇争夺,他们可以坐山观虎斗。如果清兵南下,大不了割地求和,江南半壁仍能保全。
在阮大铖的策划下,马士英还亲笔草拟了议和的书信,派人到北京与清兵谈判。马士英议和的条件是:(1)改造北京的万寿山,作为先帝崇祯的陵寝;(2)将山海关以外的土地割让给清军;(3)每年给清廷交纳十万两白银。
对清兵,讲议和;对内部持不同意见的官员,则严加防范,竭力排挤,故意陷害。譬如对左良玉,阮大铖就认为,抵御清兵重要,防备西兵(指在武昌的左良玉)更要紧。福王便下旨令沿江各州县征集民工自带干粮柴火,不分昼夜筑城堡,弄得百姓苦不堪言。
再如对刘宗周,因为他反对阮大铖,马士英咬牙切齿地发誓:刘宗周奸贼,必斩其头!他们散布谣言,说刘宗周反对福王,企图另立,逼得刘宗周上疏告退。东阁大学士高宏图,因竭力反对起用阮大钺无效,一气之下,辞官离京,因无家可归而流落他乡。礼部尚书姜日广也竭力反对起用阮大铖,结果遭到了马士英等人的百般攻击,只得要求辞官回乡。
随着许多主持正义的大臣纷纷离职,南京城许多反对马士英、阮大铖的官吏也遭到了迫害。有个叫周镳的,因为当初曾痛骂过阮大铖,就被阮大铖诬蔑为姜日广的“私党”,遭到了逮捕。阮大铖又故技重演,仿照当年在魏忠贤手下编制东林党人黑名单的做法,搞了一本《蝗蝻录》,用“蝗”指代东林党,用“蝻”指代当时与东林党持同一观点的文入团体“复社”,把许多反对他们的知识分子的名字编了进去,妄图将他们一网打尽。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勋臣刘孔昭等,却得到了加官进爵。
史可法带兵在外,听到了朝廷的这些消息,忧心如焚。史可法不止一次地给福王上书,规劝福王。史可法说,几个月来,陵寝荒芜,山河鼎沸,复仇的队伍还没有派出,前方的防线还没有牢固,面对此情此景,我们即使卧薪尝胆,尚恐无济于事,可现在朝廷中又干了些什么呢?史可法主张:凡是不急的工程,应立即停止;可省的花费,应坚决节省;早晚之晏乐,左右之献纳,要全部谢绝。即使事关庆贺典礼,也应一概俭约。史可法还出自肺腑地这样写道:皇上此时的一举一动,都关系到人心的向背,影响邻国的态度,因此一定要深思熟虑,谨慎从事。为了保祖宗的宏业,为了复先帝的深仇,请皇上一定要振作全朝官员的精神,汇集全国四方的资财,将全部精力集中在选将练兵的大事上,这样才能鼓舞人心,恢复大业。
可惜的是,史可法的这些由衷之言,腐朽的弘光朝廷根本不会采纳。
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,马士英派遣阮大铖、朱大典、黄得功、刘孔昭等率领兵马打击左良玉,还把驻守在江北的刘良佐的人马,调到了南京城的西边,这样淮、扬二州的防御更加薄弱。
当时,清兵日趋南下,大理寺少卿姚思孝、御史乔可聘等人请求不要撤掉江北的军队,应当让他们坚守淮、扬二州。然而,马士英根本不顾这一切,竟在朝廷上凶相毕露地指着反对与左良玉交战的官吏说:你们这一批人,都是东林余党,你们不过是想借口防御淮、扬,放纵左良玉这个逆贼进犯朝廷而已!你们应当知道,北兵到来的话,还可以议和、订约;如果左逆得逞,那末,你们可以获得高官厚禄,我与圣上就只能等死了!马士英接着又嚷道:必须坚决把刘良佐的兵马从江北撤回。叫嚣:宁愿死于北兵脚下,也不愿死于左逆之手!马士英还发出了“有异者斩”的死命令。
这样,福王一声不吭,许多官吏也无计可施。
那时,史可法正部署手下将军饷、辎重先行去往泗州,以便在泗州城与清兵决一死战,把清兵阻挡在淮河以北。不料福王竟亲自给史可法下了手诏,要他督领江北诸军入援南京,解除左良玉、左梦庚东进的威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