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先回去吧!我再陪爸喝两盅!”韩少宁笑着说道。
屋内,只剩下爷俩。很静很静,甚至,酒倒在酒盅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!
“爸,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?”韩少宁把酒瓶放在桌上,抬头直视韩瑞丰。
他不是瞎子,何况又比谁都聪明,老爸的一举一动很难瞒过他的眼睛。
“你娘死得早,我一手把你们哥三拉扯大,过去日子要多困难有多困难,要多艰苦有多艰苦,但过去毕竟过去了,况且现在,你们哥三混的也不错,我不指望你们给我养老送终,也不求别的,只希望,你们哥三都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。你大哥憨厚老实,出格的事不会做,有若水当家,我是最放心的;你兄弟是个文化人,也是个明白人,应该不会让我操心;如今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……”韩瑞丰昏暗的眼珠突然又明亮了起来。
韩少宁右手不停摩挲着酒盅,无可奈何的笑道:“爸,你喝多了吧!我现在不仅是村长,又是代表,人人羡慕,过的不是挺好吗?”
“我说的不是这个!你知道吗?三秃子死了,表面看起来是酒后摔死的,实际上是矿山管理出现了纰漏!”韩瑞丰的眼睛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在了韩少宁的心窝。
韩少宁的俊脸霎时绯红了起来。
“在他死后,我连着做了好几晚上的恶梦,总是梦到他惨不忍睹血淋淋要账的模样。说句大实话,若是没有矿山,没有你,咱们家可能还矮人一等,还被人瞧不起,但是,矿山这东西,开采好了,那是一本万利,若摊上安全事故,也会倾家荡产!有些心里话,我早就想跟你说了,收手吧!少宁!矿山不是啥好买卖,我总觉得三秃子的死,就是上天给我们的警告!”韩瑞丰两眼睁得大大的,十分吓人。
由于酒精作怪,韩少宁刚才浑身发热,然而韩瑞丰一席话,吓得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,顿感四肢冰冷。
“爸,那不过是梦,俗话说,梦由心生,你别自个吓自个了!”韩少宁强装镇定说道。
其实,韩瑞丰梦到的情景,他也梦到过!
“开采矿山,死人并不稀奇,的确,下井摔死也不过是偶然,或者个例,但是,要赶上山体塌方,一个也跑不了,那就后悔也来不及了!”韩瑞丰黯然说道。
“爸,你可别吓我!没影没边的事,你可不要乱说!”韩少宁眼珠外凸,惶恐不安。
“我也是听你爷爷说的,日本鬼子侵华的时候,就在咱们这一带,开采金矿,开始的时候,大车小车源源不断的将矿山外运,后来,矿山被掏空了,小日本还不罢休,还到处打眼乱挖,突然有一青天白日,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响,整个山体都陷了下去……”韩瑞丰脸色铁青,嘴唇发紫。
韩少宁默不作声,似乎在想象着巨响过后的场景。
“你看现在山上,到处都是窟窿眼,表皮的草木植被也没有了,保不准哪一天,一场暴雨袭来,山洪暴发,就有可能……话说回来,现在矿山买卖也不好做!我听二狗子说,卖出矿石的钱也就够工人的开支,啥也也捞不下,倒不如趁早收摊!咱家有吃有喝,手头还有些积蓄,做点小本买卖,不是挺好吗?比如,重的老本行,卖馄饨烧饼,省得整日整夜提心吊胆!”韩瑞丰举起了酒盅,敬儿子。
韩少宁目不转睛的盯了好一会儿酒盅,终于慢慢端起,十分严肃的说道:“爸,你的意思我明白,我知道,你所做所说,都是为了我们好,但矿山干与不干,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你再让我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韩瑞丰还想多说两句,韩少宁突然张嘴说道:“爸,我也有个事,想跟你啦啦。”
“说吧!”韩瑞丰知道儿子上了心,多劝无益,何况确实得让儿子好好想想。
“听说咱村解决了好几个老光棍,都是南方偏远山村来的姑娘,长相先放在一边,都特别能干,还很贤惠,不知道是真的假的?”韩少宁有意无意问道。
韩瑞丰点头说道:“嗯!有这么回事!别人我不太了解,我倒是挺清楚吴秀的!他花了三千块钱,给震生找了个后妈,不过不是姑娘,跟吴秀岁数差不多,说起话来特别快,一句也听不懂,听说是被丈夫打出家的……”
老韩一个人自言自语,介绍了不少,突然看到儿子脸上带笑,十分警觉的问道:“少宁,你问这个干嘛?”
“爸,说真的!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哥三拉扯成人,又当爹,又当妈,实在不容易。如今,我们哥三都成家立业了,是不是你也该歇歇脚,享享福了?考虑考虑找个老伴,帮你做个便饭,捂热个被窝?就像吴秀叔找的新老婆那样,我看就挺好!只要你点头,我明天就找介绍人去!”韩少宁双眼眯成一条缝隙说道。
“胡闹!”韩瑞丰大声训斥,但脸比熟透的苹果还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