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已光秃,满目疮痍。别说树木,就连草根也很难找,半铲子大坑随处可见,零星矿石比比皆是。
韩少宁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“兄弟,看到了吗?干这行也不容易!方圆三十里之内,也就二三处矿线。就算山上有矿石,也不是随手捡来的!那也得探测出具体岩层,寻找矿线,还得挖洞,一点一点从矿井里运上来!”陈永贵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口矿井淡然说道。
“三哥,矿井要挖多深?”韩少宁皱着眉头问道。
“没准,秋天那口矿井,我就挖了八百多米。”陈永贵脸上表情严峻,犹如冰霜。
“那不是很危险?”韩少宁脸色有些苍白。
“谁说不是!每天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,恐怕下去就上不来了!现在天寒地冻,干不了活,等再过些时日,就得操持下矿井。”不知什么时候,陈永贵点燃了一支云烟。
韩少宁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。
“抽烟吗,兄弟?”陈永贵掏出了一只,递到韩少宁面前。
“谢谢三哥,我不会!这烟闻起来挺香啊!”韩少宁眉头舒展了很多。
“香烟香烟吗!烟不香,叫啥香烟!这东西也是好东西,提神!有事一口,没事也是一口,总之手不离烟,烟不离口!”陈永贵深深吸了一大口。
“三哥,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韩少宁表情十分认真。
“咱哥俩打的交道虽不太深,但是特别投缘。我还是那句老话,第一回见到你小子,就打心底喜欢。有啥话,只管说,兄弟!”陈永贵一本正经的说道。
“那我就说了,三哥你可千万别生气啊!”韩少宁抬起了头,鼓足了勇气。
“你小子,胆也不小,今天这是咋了,说话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!”陈永贵语气并不硬,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。
“三哥,你楼房有了,车也买了,吃喝不愁,衣食无忧,老婆孩子都在跟前,多幸福啊!为何还要下井,不抽身而退呢!”韩少宁双眼紧盯陈永贵,十分真挚的问道。
“这个问题,我不是没有想过!井底挖矿确实有危险,但来钱确实快,你说咱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,又没有啥本事,只能靠力气吃饭。况且,现在你嫂子已习惯了大手大脚,一旦手里钱不够花,就给我脸瞧,那颜色比黑锅底还黑!另外,你不干,有的是人抢着干!其实,在井下把眼睛放亮点,也没有啥事!”陈永贵说完,深深叹了口气,将手中的烟头用力弹了出去。
烟头滚落地上,并未熄灭,青烟还在冉冉升起。
韩少宁望着青烟,陷入了沉思。
在外人看来,陈永贵住的是楼房,开的是新车,实在令人艳羡,可又有谁能想到,他一样有自己的无奈和痛处。
日出云散,烟灭车动。
“兄弟,说句心里话,你脑袋好使,为人勤快,处世圆润,不管干什么,都会干出一番成就!说句大实话,开山采矿来钱是快,但也不易,这条路不是谁都能走,谁都愿意走的!”陈永贵上车后,看着韩少宁若有所思,非常诚恳而且坦白的说道。
现在韩少宁脑袋里装的都是石头,能够卖钱的石头!
当他听到陈永贵的话时,心头顿时一惊,十分诧异的问道:“三哥,你这是话里有话,能不能说明白些?”
陈永贵踩了一脚刹车,将车停在了村口,摇下车窗,又燃起了一只云烟。
韩少宁看着沉默的陈永贵,十分激动的说道:“我就是想和你一样,你就是我的榜样,你就是我努力的方向!”
“我家里有个堂叔,还没有出五福,很有见识,我一直都很尊敬他。他曾经和我说过,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,现在采矿乱砍滥伐,不仅仅破坏植被,还会改变地质构造,是在发子孙财,断子孙路。采矿是惹祸根苗,早晚会出大事!”陈永贵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香烟。
韩少宁立刻想起了昨天一同坐车的陈老头,回忆起他说过的话,瞬间陷入了沉默。
“为什么三哥还要带我去山上看看?”韩少宁的语气有些冰冷,犹如车窗外的空气。
“你是个有梦想的热血青年,如果我不带你来,你肯定会心有不甘;你也是个有主见的小伙子,现在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,你想见的也都看到了,是否走这条路完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。”车动了,很快到了陈永贵家门口。
“你们哥俩去哪了?肉丝面甩鸡蛋,早就做好了!左等也不来,右等也不来,汤都凉了,真是急死人了!”小丽看到两人进屋,急忙失火的说道。
“这不是回来了吗?赶紧盛汤去!要是太凉的话,再回锅热乎热乎!”陈永贵似乎有些不耐烦。
小丽憋了陈永贵一眼,跺了一下脚,扭头奔进了厨房。
“三哥,我心里有点不得劲,不想吃了!”韩少宁说完,拎起袋子,走出了屋门。
陈永贵啥也没有说,站在二楼阳台,看着韩少宁远去的背影,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,转身进了厨房。
“少宁走了?傻小子咋不吃了早饭再走!”小丽站在阳台,怏怏不乐。